Love & Life

一年一度忙碌的聖誕節就要來臨了，全餐廳的人並沒有為了節日的人潮感到恐慌，反而每個人都很期待興奮，不是因為他們熱中工作，而是去年開始，原本全年無休的餐廳有了個傳統，他們魔鬼般的主廚難得善心大發，在聖誕節前兩週的禮拜一下午開始，放全餐廳三天假，以應付接下來操勞的聖誕假期。

所以今天一進廚房，Adam就能感受周遭的廚師、助手到學徒，每個人的情緒都很高漲。

他聽見他們討論接下來的休假要去哪裡，有人要去愛爾蘭來趟輕旅行，有人要回荷蘭看家人，一個老家在冰島的學徒更是邀請有空的員工到他家作客。總之，所有的人都很期待放假。

Adam想自己恐怕是唯一一個例外吧？「嘿，你們可別太興奮了。等一下如果出了什麼差錯，假期就少一天。」假要放，品質也還是要顧，Adam不能讓他們太鬆懈了。「聽見沒有？」

「Yes！Chef！」至少大家的回答還是一樣整齊，Adam暗暗告訴自己，他今天就稍微放一點點水吧。

他們平安無事的結束了午餐時間，Max正告訴Adam，他報名一個去希臘的三日旅遊團，今天下午就要出發。

「現在去？冬天可沒有陽光和美女呢。」

「傻瓜，誰說去希臘就一定要是海灘、比基尼？那裡還有很多古蹟可以參觀呢。」Max可不管他的調侃，依舊抱著旅遊書認真的惡補希臘文。

「這麼認真幹嘛？你只是去三天又不是去三年，更何況跟團有導遊，你講英語也沒問題呀。」果然他這種潑冷水的行為換來Beta的白眼，Adam露出微笑，決定不再鬧他了。「好好玩。」

「我知道，你也是。」拍拍Adam的肩膀，Max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憂慮。

「別擔心我，Max，我沒事的。」Max離開之後，Adam短暫的和Helene聊了一會，金髮Beta也打算明天要帶Lily和母親去哪玩，Adam點點頭，叮囑對方路上小心。

然後遠遠的，Adam注意到正坐在辦公室裡的Tony。不知道Tony這幾天要做什麼？聽說金髮Alpha回德國了，Tony會去找他嗎？

從上次的事情之後，Adam徹底捨棄自己最後的渺小奢望，畢竟那是他親手撥出的電話，是他要求金髮Alpha來照顧Tony的。

當天金髮Alpha出現在Tony房門前時，Adam能看出那雙藍眼睛是真的在擔心Tony，他對Tony的感情，不是玩玩，體認到這點，Adam至少也能稍微安心將Tony交給他了。

Tony康復之後沒有提起那晚的事情，他只是常常用若有所思的視線盯著Adam，而在Adam注意到之後，Tony又迅速的移開了。

算了，這樣就好了。

Adam不奢望他們能回到過去的時光，只要他還能在餐廳裡見到Tony，Adam就已經感到滿足。

他朝著辦公室前進，想說順便問問Tony的計畫好了，他是關心他的領班，沒有其他的用意。Adam反覆這樣告訴自己。

辦公室的玻璃門半掩著，Adam剛伸出手。「Ton--」

「我曉得，不過我還是要處理完。」Tony的聲音傳了出來，他在自言自語？花了幾秒Adam才會意過來對方是在講電話。

「Jon，別擔心，我有好好休息。」他又再跟那個金髮Alpha通話了，Adam的拳頭不自覺握緊。

「知道，嗯，好。不行，等我到了餐廳，你得讓你們主廚幫我煮一份大餐，這可不能少。」Tony的語調比往常還要輕快許多，那讓Adam不禁咬緊下唇，Tony果然要去德國找那男人嗎？雖然早就是預料中的事情，但Adam的心臟依然像要被撕裂一般的痛苦。

他沒有辦法，也不能在聽下去了。

Adam孤伶伶的走在路上，他沒有地方可以去，也不想回餐廳，他不想聽見Tony和Alpha的甜蜜熱線，Adam雖然願意容忍Tony和那男人交往，可不代表他真心祝福兩人白頭偕老。

他在大街上晃了一會，最後決定了消磨時間的對象。Adam到便利商店買了一手啤酒加上幾瓶汽水，心情愉快的朝著Montgomery的餐廳走。

像過去一樣，Adam咚咚的敲著廚房後門，毫不在乎是否打擾到他們的晚間準備。他本來期待看到Reece，想不到是Reece家的領班出來迎接他。

年長的Alpha苦著一張臉。「拜託，別再來了。」他看Adam的表情和看到怪獸差不多。「你來找Reece的話他今天休假。」邊說，他準備關門巴不得Adam快點離開。

「好吧，那我去他家找他。」年長Alpha因為他的話停下動作。

「你知道他家在哪裡？」

「嗯。」簡單的朝Alpha揮手道別，Adam不會告訴他訊息的來源是誰，畢竟他有保護線民的義務嘛。

憑著記憶中Max告訴他的地址，Adam找到了Reece的住家，他走上台階，接著不客氣的用力敲著大門。「開門！Reece，我知道你在家。」

半天沒有人應門，不過Adam也不打算放棄，他依舊把門敲的砰砰作響。「快點，我帶了你最愛的啤酒來，趕快開門。」Adam大聲叫嚷，不在乎現在已經是黃昏，有不少下班回家的上班族經過時都好奇的多看了他兩眼。「Reece，別裝了－－」

「該死！」門倏地被打開，沒有準備的Adam往前跌了一步。「你這時候就知道什麼叫堅持了。」雙手抱在胸前，Reece的臉色相當難看。

「我本來就很有耐心。」Adam推開Reece，大剌剌的走了進去。「難得我來找你談天，你應該要覺得榮幸才對。」

Reece不屑的哼了一聲。「榮幸什麼？因為米其林三星主廚蒞臨我家嗎？」他似乎已經放棄趕人的舉動了，重重的甩上門，Reece只能藉此稍微消除內心的不滿。

「對呀，如果你表現好的話，也許我還會親自下廚煮晚餐給你吃。」他走進Reece家的客廳，沒有料到沙發上有個戴著眼鏡正在看雜誌的男人。

「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Adam Jones？」他從雜誌中抬起頭，Adam這才想起他是上次在Michel餐廳跟Reece在一起的那個男人。

那晚見面的時候他們只是匆匆一瞥，當時Reece似乎很保護男人，所以Adam沒有機會跟他講到話。「不管Reece說了什麼都不是事實。」Adam原本還不確定他們是什麼關係，不過從男人居家的打扮看來，他們絕對不止是普通朋友而已。

「喔？在他眼中你可是惡名昭彰呢。」站起身，男人揚起促狹的微笑，但是很神奇的，Adam並不會感到被冒犯。男人友善親切地朝他伸出手。「Scotty。很高興見到你。」

「你好。」他握住男人－－Scotty的手，Adam聞到了對方身上類似草莓的果香，可是..... 他居然是個Alpha？

在Adam還暗自困惑時，男人已經鬆開手走到Reece身旁。「我先回書房，你們慢慢聊。」他親吻了Reece的臉頰，同時捏捏Reece緊繃的肩膀。「他會留下來吃飯嗎？要我來做嗎？」

「不用，他很快就走了。」Reece拉起黑髮Alpha的手在修長的手指上印下輕吻，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對男人的依戀，Adam從沒見過這樣的Reece。

Scotty笑了笑，沒有多說什麼就上樓了。

「他是個Alpha？」等到Scotty離開之後，張目結舌的Adam才終於找回言語能力。

「是，你有問題嗎？」Reece坐到他對面的高腳椅上。「現在都是21世紀了，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成見？」有些傳統的衛道人士是見不得Alpha和Alpha交往，或者Omega和Omega在一起的，相較之下，Beta間的交往反而就沒有這種問題。

「沒有，我只是.... 不.... 那個.....」支支吾吾好半天Adam也不曉得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麼，他結結巴巴了一陣子，最後有點放棄似的摸摸腦袋。「沒事，你們開心就好。」

「我是，不過你不是。」Reece一針見血的評論，讓Adam根本來不及反應。「說吧，你和Tony怎麼了？」

「我們沒有怎麼了。」他還在頑強抵抗，雖然這一切都顯得他更加可悲罷了。「Tony做出他的選擇，我也只能尊重而已。」

「喔？所以那個選擇是什麼？」他搶走Adam手中拎著的塑膠袋，打開一瓶啤酒大方的喝了起來。

深深吸口氣，Adam咚的一下坐到沙發上，他還能嗅到黑髮Alpha留下的味道。「你明明就知道，」他忍耐不住控訴的情緒。「不是你把那男人介紹給Tony的嗎？」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流露出痛苦的情緒，因為Reece突然愣住了。

「Michel告訴你的？」

「他沒有直接告訴我，可是他提到了你。」在這種小地方Adam反而異常敏感。

Reece毫不介意的聳聳肩，大方的承認。「沒錯，的確是我。Stevens來我的餐廳幾次以後，我發現他是個不錯的Alpha，就決定把他介紹到你們那去，我覺得他和Tony會是很適合的一對。」

他的手用力握緊，Adam想要發怒，卻又沒有力氣這麼做。「為什麼....」與其說是疑問，還不如說是呢喃，他垂著肩膀，整個人埋進沙發中。

「你為什麼在乎？反正你又不愛Tony。」Reece沒有同情一副挫敗模樣的Adam，自顧自的繼續說。「我受夠Tony一直追在你身後，幻想有一天能得到你的回頭憐憫。他應該擁有他自己的幸福，而不是抱持著無望的愛情過一生，傻傻的愛著一個根本不會愛上自己的人。」

Adam突然一拳搥在木頭茶几上，力量大的讓桌上的杯子都掉到地上。「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他，我愛他，打從我們都還是學徒的時候就愛著他了。」

他沒有被Adam的舉動嚇到，反而依然很平靜的看著他。「你告訴他了嗎？」

「我.... 我本來以為Tony對我的感情只是Omega的迷戀，所以才－－」

「拿早餐當作搪塞他的藉口？」Adam瞪大眼睛，非常驚訝Reece會知道這件事。「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，你要是愛他就跟他說清楚，這樣折磨自己和Tony，你很開心嗎？」

「不是，我.....」他激動的站起來，但是幾秒過後，又沮喪的跌了回去。「我想告訴他，可是已經太遲了。他的心已經不在了。」彷彿一股無名的力量壓在他的喉腔間，Adam無法呼吸，他抓緊自己的大腿，手指深深陷進牛仔褲裡。

「那你就打算這樣放棄嗎？然後像以前一樣，用女人、酒精和毒品麻痺自己。」這回Adam真的火大了，他大聲吼了回去。

「你懂什麼！已經來不及了！」Adam曉得他在遷怒Reece，只是他再受不了了。「就算我愛Tony，他早和那男人在一起了，我什麼都沒有了！」事實殘酷地戳破Adam的氣焰，他一瞬間像個洩氣的皮球一般軟下去。「我以為，和他保持朋友的關係就能永遠佔有他，我太天真了。」把腦袋靠在沙發椅背上，Adam扯出一個苦澀又絕望的微笑。「結果我還是失去他了.....」

「你什麼都沒做，又怎麼知道會失去他？」

「夠了，Reece－－」

「你還想一直逃避嗎？Adam？上次你逃了三年，很幸運Tony還願意等你，可是這回你可沒有下一個三年了。」Adam皺起眉，這番彷彿啞謎似的言論，他到底在說什麼？

「什麼意思？」

Reece沒有回答，反而開啟另一個讓Adam討厭的話題。「你知道Tony要去德國嗎？」

「我知道，我聽見他講電話了。」Reece瞇著眼睛，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。「幹嘛？他不是要去找那Alpha嗎？」

「不是，他去德國是為了考察Schloss Bensberg的環境，Schloss Bensberg對他提出了餐廳領班的工作邀請，要是Tony覺得滿意的話，他大概就會直接留在那裡了。」Adam張大嘴巴，他剛剛聽見了什麼？

用力搖頭。「不可能，Tony的心願不是想要繼承家業嗎？」他一直記得Tony曾跟他講過的話，那時候Tony是如此的信誓旦旦。

「經營Balerdi飯店是他的責任，Tony真正的心願，是看見你拿下米其林三星。」Reece的話震撼了他，他怎麼會......「現在他的願望已經達成了，就算離開也沒有掛念了。」

「不、不、不可能！」晃著腦袋，Adam拒絕承認這一切。Tony不會，他不會離開的。「什麼時候？」

「據我所知，大概是今晚的飛機。」迅速的跑出Reece家，Adam現在腦中只剩一個想法，他不能讓Tony就這麼離開，不行。

他衝回飯店希望能找到Tony，但卻撲了個空，辦公室已經冷冷清清，沒有半個人在。

Adam撥打Tony的手機也只得到對方已關機的回應，在他慌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，Adam忽然瞥見桌上有個信封寫著自己的名字。

Adam一拆開信封，就見到熟悉的字跡。

『Adam

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，我知道之前在巴黎的時候，Michel的離開傷你有多重，可是我實在做不到當面跟你道別，看著你的臉的話，我恐怕就走不了了。

雖然是我自己說要當你的領班和朋友，事實上我還是做不到。我依然放不下對你的感情，就算我多麼的努力和自我欺騙，卻還是死心塌地的愛著你。

如果繼續抱持這種感情在你身邊，我想只會造成你和Helene的困擾而已。說真的，你應該少花點時間在工作，多放點心思在Helene身上，那樣的話或許Lily很快就能添個弟妹了吧。

餐廳的事情我都已經交接給Kaitlin了，她會是個很適任、比我還要優秀的餐廳領班，可不要因為她是個女人就小瞧她了。

好好照顧自己，我知道這句話很多餘，因為你身邊已經有Helene、Max、David他們在了，你不再是一個人，我相信你會過的比以前更好。

你是我所認識最堅強、最有料理天分的Alpha，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。

祝你幸福，Adam。

你最誠摯的朋友

Tony Balerdi』

Adam沒注意到自己讀完信時已經雙手顫抖，所以.... Tony還愛他？他是因為愛他才離開他的嗎？他－－

抬起頭，Adam正好見到Kaitlin經過餐廳大門，他快跑上前，一把抓住Kaitlin。「你知道Tony要走對嗎？」

Kaitlin嚇了一跳，她沒有回答主廚的問題，但是金髮Beta的眼睛已經出賣了她。

「告訴我，他的飛機是什麼時候？」Beta望了他一眼，依舊不發一語，甚至還別過了頭。

咬緊牙，Adam不能放棄，他已經讓Tony追在他身後太久，這次該輪到他了。

鬆開手，他彎下腰低著頭，用非常卑微的姿態懇求Kaitlin。「拜託，求求妳告訴我，我不能再失去他了。」

對一個男人，特別是個Alpha，這種哀求的模樣堪稱丟人，但是Adam不在意，他不在乎自尊什麼的，只要能求回Tony，他甚至連三星的頭銜都能拋棄。

許久過後，他聽見Kaitlin深深的嘆息。「八點半的飛機在希斯洛機場。」Adam抬頭看了一眼掛鐘，現在已經快8點了。「我不知道還來－－」他沒有等Kaitlin說完，人就消失了。

Kaitlin望著主廚宛若風一般離去的背影，她的唇角微微勾起，是的，Boss的飛機的確是8點半沒錯，可是聽說因為大雪延遲了至少一個小時，她可不打算告訴主廚這點。

拿出手機，Kaitlin撥通了電話。「Helene，Lily睡了吧？準備好大桶冰淇淋，我有好東西要跟妳分享。」

同一時間，在Reece家，剛吃完晚餐的Reece和Scotty坐在沙發上，Scotty無聊的轉著電視，而Reece靠在他懷中。

「你為什麼不告訴Adam，Tony並沒有和Stevens在交往？」他沒有拿遙控器的那隻手一下又一下梳理著Reece的頭髮，感覺既親密又慵懶。

「嗯？我為什麼要告訴他？」Reece一臉無辜的反問。他是心疼Tony沒錯，可是他也不會讓Adam太好過呀。

輕輕笑著，Scotty無奈的搖搖頭，但是表情中卻帶著濃濃的寵膩。

「我太壞了嗎？」他昂頭望向Scotty，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撒著嬌。

「你怎麼做都對。」Scotty低下頭，兩人交換了一個甜蜜的深吻。

反正Adam會沒事的，Reece心想。誰叫Tony就是愛慘了他呢。

*我是親媽，快點誇讚我XD 大家應該都知道Reece的Scotty是誰吧？我就不附圖了。下一章開始會同時看見兩人的心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