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ove & Life

那天的事和夢境差不多，Adam真的以為自己作了一場非常美好的夢，而清醒之後，他又要繼續面對現實。

Tony和金髮Alpha的故事依然沒有停歇，甚至連什麼一起看戒指的誇張傳言都出現了，向來自信的Adam在此刻也感到懷疑，這樣的自己，還有機會贏回Tony嗎？

靠在床頭板上，Adam用鉛筆在本子上隨意寫著扭曲的文字，他又換了個新的筆記本，而這回上面記的不是數字，幾乎全部都是Tony的名字。

「Adam，你在嗎？」敲門聲還有熟悉的聲音，Adam應該要開心，但他只是拖著身體疲憊的去開門。

從Adam拒絕擁抱他的那晚之後，Tony不在自己用房卡開門了，他甚至也很少到房間找Adam，一般都只在廚房交談而已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Adam倒回床上，今天是他的休假，他有正當理由可以慵慵懶懶的過一整天。

「Michel寄了邀請函來，下週六他的餐廳開幕。」Tony跟在他身後，將請柬遞給他。「你要去嗎？」

喔？他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臨了。「嗯。是我叫他幫我留兩個位置的。」點點頭，Adam發現Tony臉上的困惑，他這才想到還沒跟Tony講這件事。「我和Michel和好了。」

「什麼時候？」

「幾個月前。我們還一起去吃了泰式料理。」之後因為Michel忙著餐廳的事情，他們就只有偶爾傳傳簡訊和電話聯絡。

「那就好，至少我不用擔心半夜還要去警局保你出來。」Adam不滿的嘟起嘴，但他的模樣並沒有逗樂Tony。「你和Helene好好享受。」

一剎那，Adam發現這個情景似曾相識，於是這回他在Tony轉身離開前先拉住了對方。「和我一起去。」

Tony似乎很疑惑。「什麼？」

「那個位子本來就是你的。」Adam能清楚感覺到心臟在怦怦跳著，這不是什麼情話，可是Adam卻覺得這對他來說已經接近表白。

Tony望著他，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。他不確定Tony是不是讀出了他的小心思，Adam緊張到摒住呼吸，房間裡安靜的只剩下暖氣運轉的隆隆聲。

「好吧。」Adam差點無法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。「不過我可沒有合適的禮服。」相當罕見的，Tony不止答應他的邀約，還對他開了個玩笑。

「不需要那個。」Adam站了起來，他鬆開Tony，改將手掌放到Tony的右胸上。「你已經有很好看的西裝了。」他不是故意的，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指滑過Tony的灰色西裝外套。

Adam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時已經太遲了，空氣中瀰漫著尷尬，Adam知道他該收回手，卻又捨不得放開。

「那就6點，約在那邊見，我會自己過去。」Tony往後退了一步，非常有技巧的拉開兩人的距離。

他們好像一直在玩這樣的遊戲，Adam看著Tony離去的身影，他不禁這樣想。

當一方前進的時候另一方就會自動退後，究竟這種膽小鬼遊戲，要到何時才會分出勝負？

Tony穿著鐵灰色的西裝配上深藍色領帶，正如Adam所說的，他有著相當好看的西裝。

Adam有一度想要牽住他的手，但那似乎太超過了？所以他只是和Tony點點頭，兩人並肩走進餐廳。

他們到的時間比較早，雖然座位沒有全部坐滿，不過從服務生忙碌的狀態，還有響個不停的電話看來，Michel的開幕日應該非常受到青睞。

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順利就坐。Adam有個非常完美的計畫，在他們老友的餐廳，享受著美味的高級餐點，他可以讓Tony喝點小酒放鬆心情，他們這回能度過真正屬於兩人的時光，然後Adam會正式的向Tony表達心意，他還拜託Michel替他準備好了一個特製的蛋糕。

他想讓Tony重新看見他，那個和Tony一起在巴黎過了10年的Adam，而不是現在身為主廚的他。這樣，或許還有那一絲可能，Tony會願意接受他遲來的覺悟。

Adam只希望一切不要太遲了。

可惜有句俗話說的好，人算不如天算。

「Adam，你們也來了呀。」Simone親切的和他們打招呼，壓根不知道Adam只想要無視她。當時要不是Adam為了贏得Tony信賴他才不會找上Alpha女人，如果可以Adam真不想要再見到Simone－－特別是現在。「Tony，好久不見了。」她和Tony友善的握手，從Adam的餐廳開幕之後，Simone也來光顧了好幾次，她對他們餐廳的評價不錯，和Tony的關係也變得比以前更親近了。

她和Tony聊了一些Michel的舊事，直到服務生送上前菜Simone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禮，她為打擾到兩人用餐而道歉，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。

「還真是意外。」雖然很驚訝看見Simone，不過Tony似乎心情不壞，而且原本僵硬的肩膀也放鬆了不少，好吧，至少因為這點，Adam勉強感謝一下破壞氣氛的金髮女人好了。

「對呀，看來Michel的餐廳吸引了－－」不少人的注意...... Adam的話才講到一半，又被經過的人打斷了。

「Tony，你也跟你們主廚來吃飯？」Adam抬頭看著那個高壯的禿頭男人，他記得他是Balerdi飯店的常客之一，只要每次到倫敦出差都會下榻在他們的飯店，也常來他們的餐廳吃飯。

Tony用微笑面對常客，同時關心了男人的工作，客氣的和他交談了幾分鐘。

Adam低頭用叉子狠戳著碟子裡的干貝，想著礙事的男人什麼時候才要消失，突然他的背後被人拍了一下。「嘿，Adam，你也選開幕這天來捧場？」

「Vero？」這是Adam常去光顧的一間義式餐廳的主廚，就算Adam不想要，出於禮貌他還是得客套的和對方寒暄幾句。

等到Vero離開，Adam才發現剛剛跟Tony講話的客人已經不在了，Tony早就用完前菜，安靜的在一旁等著下一道餐點。

「抱歉，那是－－」他還沒時間解釋，又有人叫了他們的名字。

「Balerdi？」

「Jones！」

幾乎每個人經過他們身旁都會拍拍他們的肩，和他們打聲招呼或者進行簡單的對話。不管是泰晤士報的記者，Esquire的美食評論家，甚至連Reece都帶著一個Adam沒見過的男人特別過來向他們問候，該死，他可從來沒見過Reece這麼有禮貌呀！

Adam合理懷疑是不是世界上所有認識他們人都聚集在這個小空間裡了？別說他想跟Tony度過兩人的專屬時光，他們連一頓飯都沒有辦法好好的吃完，每當Adam嘗試要和Tony分享心情時，才講不到五句話，就會有個熟人冒了出來，光是應付他們就讓Adam精疲力竭，他原本希望和Tony營造的浪漫氣氛現在全都看不見個影。

好不容易在吃完主餐以後，他們終於有了一段喘息的時間，周遭的友人們都各自享受著他們的料理，終於沒有人再來打擾他們了。

Adam忽然聽見Tony小小聲的嘆了口氣，他忍不住露出微笑，戳了戳Tony擱在餐桌上的左手。「你也很累嗎？」

Tony難得沒有避開，他讓Adam的食指靠在他曲起的無名指關節旁。「沒有想過倫敦這麼小。」他刻意壓低音量，不希望被旁人發現自己無禮的一面。

「呵，還是該說Michel太有名了？」他凝視著Tony回應他的笑臉，這恐怕就是Adam一直期盼的，他希望能看見輕鬆自在的Tony，他想要再靠Tony近一點。

Adam稍稍傾身，他正打算.....

「Adam、Tony，抱歉我到現在才有時間招呼你們。今天的主餐還可以嗎？」照理說，餐廳的主廚一般不會在用餐時間特別跑到外場和客人互動的，可是Michel並非傳統的主廚，比起待在廚房指揮大局，他更喜歡親自出動聽取顧客的意見，早在巴黎還是Adam副主廚的時候，Michel就常在外場和客人討論用餐心得。

只不過.... 這小子選的時間也太巧了吧？Adam在心底想。

「很棒，在烤雞旁邊的沾醬有橘子成分對嗎？很有創意也很適合。」Tony的稱讚讓Michel不好意思的擦擦鼻子。

「你注意到囉？我花了好一陣子才調配出適合的甜度。」兩個人好像又談到了先前洋蔥湯的某種佐味，不過Adam的思緒早就不在上面了，他無聊的撥弄手指，思考著Michel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離開。

「Adam？Adam！」他不曉得Michel到底叫了他多少次，Adam回過神，兩隻眼睛直愣愣的望向Michel。「你沒事吧？」黑人Alpha把手放到他肩上，意味深長的捏了捏Adam的肩膀。「喔，對了，我可不能忘了這個。」他朝Adam眨眨眼，可是Adam一點也不開心，反而從座位上彈了起來。

Shit！Shit！Shit！現在根本不是個好時機，他都還沒有跟Tony講清楚自己的心意，Tony完全不知道.....

可惜已經來不及了，在Adam能想出任何解救方式之前，蛋糕已經遞上來了。一個愛心型的蛋糕，上面插著作為裝飾的白巧克力片清楚寫著『A&T Forever』。

Michel似乎沒有注意到Tony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，他將蛋糕擺在桌子中央，語調興奮的開口道：「我特別用了紅酒當作基底，混合黑巧克力做成了海綿體，中間夾著藍莓和櫻桃餡，然後外面再鋪上一層鮮奶油。」他完全沒發現Tony周遭的空氣有多冰冷，Michel滔滔不絕的繼續說：「正好融合了你們倆的特點，還請盡情享用。」恰巧，有名助手從廚房冒出頭向他招手。「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，先走了，你們慢慢吃。」

他迅速的離開，把糟糕的結果留給Adam一個人承擔。

Adam尷尬的瞪著蛋糕，是的，他是拜託Michel做蛋糕沒錯，可是他也沒想到端出來的是一個意圖如此明顯的蛋糕。過分的外型與裝飾，還有Michel方才一長串的解釋，Adam根本找不出理由幫自己圓場。「Tony，我－－」

「這是什麼玩笑嗎。」Tony的表情相當難看，彷彿在忍耐著什麼。

「不是，這是－－」

「閉嘴，我不想在Michel的餐廳談這個。」正好服務生送上了餐後酒，Tony拿起酒杯，不願再多說一句話。

他完蛋了，Adam很確定自己這次死定了。

出乎意料的，他們最後相當平和的結束了晚餐，在回到飯店的路上，Tony沒有對他吼叫也沒有逼問他的意思，他只是走在Adam身旁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。

「Tony，我－－」反而是Adam有太多話想說，卻不曉得該如何開口。他想和Tony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，他想和Tony坦白自己，他更想問Tony對他是否還有感情，他也想知道Tony到底有沒有跟那個金髮Alpha在交往？

他的話語梗在喉嚨，吐不出來，卻也吞不回去。懸而未決的沉默，最後，依舊要靠Tony來打破。

「我懂，Adam。」Tony的話出乎Adam意料，他的心頭一震。「我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。」所以？Tony知道他的感情了嗎？「可是你該停止了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這是什麼意思？

「Adam。」Tony喚著他，眼睛直直望進Adam眸子裡。「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跟Alpha去約會，但是就算你這麼做，也沒辦法改變我跟Jon的事情，所以，停止吧。」

「等等，你是說.....」

Tony嘆了口氣，他沒有生氣，只是略帶著無奈。「我們在一起太久了，或許你的Alpha本能早就把我當成你的所有物之一，現在突然出現另外一個Alpha，你感受到威脅，才會做出這一切。」他舉起手，然後又像想起什麼般的放下，將雙手背到身後。「這些都沒有意義，Adam，停下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吧，我們都該長大了。」

原來，Tony把自己做出的一切都歸咎在Alpha的占有欲上嗎？他今天以為Adam只是個玩具被搶走所以不甘心在哭鬧的幼稚小孩？

「如果這樣說能讓你安心點。」他停頓了幾秒。「不管我和Jon是不是在交往，都不會改變我們好嗎？我依舊會是你的領班，如果你願意，我也可以像今晚這樣做你的老友。別再做那些不合宜的事了，我不希望被誤會。」

Tony的話沒有令他安心，反而一字一句都像利刃刺在他胸口，Adam忍不住一個跨步縮短兩人間的距離，他不客氣的攫住Tony的下顎，想要看清楚對方究竟是不是認真的。 

棕色的眼瞳不帶任何一點情緒，Tony沒有閃躲，反而無懼的迎向Adam的目光。Adam企圖要從那雙眼睛裡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，但他卻撲了個空，什麼都沒有，他看不到緊張、興奮、難過或者其他什麼。

Adam忽然想起從幾個月前開始，他一直覺得Tony注視自己的時候好像少了什麼，現在他終於理解了。

Tony看著他的視線中，已經沒有愛了。

就算現在他如此靠近Tony，他也聞不到Tony身上隱隱約約帶有的那股紅茶香了。

來不及了嗎？就算他試圖要挽回，也已經太慢了嗎？

「我不要…… 我不要你當我的領班或是朋友。」他鬆開Tony，撕裂般的巨痛拉扯著他的心臟，Tony沒有回應，臉上也沒有表情。「我－－」手機鈴聲打斷了他，在寧靜的夜晚中鈴聲顯得特別刺耳，他看著Tony掏出手機，角度關係Adam正好看見來電顯示上秀出的名字。

又是那個男人，Adam幾乎想要搶過Tony的手機把它砸個粉碎。他一把扣住Tony的手腕。「不要接。」他的語氣卑微充滿懇求，Tony似乎也猶豫了。

不過幾秒之後，Tony搖搖頭。「對不起。」他拉下Adam的手，按下應答的按鈕，朝著另一個方向遠去。

Adam站在原地，望著Tony逐漸消失的背影，久久無法動彈。